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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镇若真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也不会令太平道的魔修妖魔如此畏惧,以至于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也没有妖魔的踪迹。花旦这般好说话,绪以灼不觉得是她有多看得起自己,定然是因为喜乐镇里的另一个人。

君虞还没有离开喜乐镇。

绪以灼想着,君虞那样品性高洁的人,见到了这些活人炼化的傀儡,定不会坐视不管。

君虞都还在这里,绪以灼的选择自然与她是一样的。

见绪以灼无半分退意,花旦的声音也忍了许多:“看来,姑娘是执意要与喜乐镇做对了。”

“无需多言。”绪以灼向前踏出一步,“你就是操控这些傀儡的人?”

粉墨之下是一张美人面,丹唇不点胭脂仍色泽艳丽,此时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破妄镜已与绪以灼融为一体,此时绪以灼对外界的感知无一不经过破妄镜,花旦的面容与活人毫无区别,只是在幽暗的烛火下,神情隐隐透着诡异。

花旦不言语,她身侧的青衣却出了手,她脸上油彩未卸,然而离得极尽时,绪以灼看见了她如死人一样涣散的瞳孔。

绪以灼想起一路所见种种,心中起了怒气:“你将这个镇子的人都练成了傀儡?”

喜乐镇里的人,所作所为虽然都循着固定的轨迹,然而人员分工之丰富恰如一个真实的镇子,摊贩所售商品同样琳琅满目。若不是喜乐镇主人真能面面俱到至此,那就是他将一个真实的镇子里的人都炼化成了傀儡,又将整个镇子迁到太平道中。

默不作声许久的花旦此时笑着答道:“那又如何?”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绪以灼无那通天彻地之能,令喜乐镇恢复原样,让死去之人复生。

她能如何?她也只能如此。

花旦似闻裂帛之声,分明已经闪避开来,仍觉肩上一空,不知被什么招式削去了一块。

青衣呢?

花旦望去,只见侍女打扮的伶人已成两截倒在地上,断口处露出的显然不是人类的躯体。炼尸的符文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加深,傀儡的内部,几近被这些流转的符文充斥。

即使外壳保存得再完好,内里也早就腐朽殆尽。

青衣不是台下那些徒有外表的傀儡,光是躯体就不该是一个半步金丹的修士能斩开的。

不少修士都有隐藏真实修为的法门,但这类法门无论多么高强,在修士出手的一刻便会露出破绽。

可是那个黑袍女子,流露出的气息仍属于半步金丹的修士。

原来只想着要解决一个大麻烦,现在却是两个。那只想要尽早驱逐出去免得碍事的鼠儿,倒是被她小看了。

花旦轻笑了一声,对比之下,看上去占尽优势的绪以灼脸色还要差些。

绪以灼盯着花旦肩上被削去一块的地方,只见其中看不懂的符文流转盘旋。

这也是一具傀儡。

忽然间,铮然一声琵琶音,绪以灼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姿态,然而无处受击,只是天地逆转,地面在一刹那变作了屋顶,本该化作地面的天花板却成了黑黢黢一个窟窿,绪以灼直直往下坠去。

不等绪以灼稳住身形,琵琶又是一声清响,倒立的后台陈设不知所踪,只见六角状的天花板上坠着六盏宫灯,壁画山恶鬼争食,四溅的鲜血有如实物。

绪以灼翻身踩在了地面上。

身侧人流如织,然而破妄镜之下身形透明,皆为幻象。

第126章

绪以灼忍无可忍地撤掉了破妄镜。

事情还得从她饱受折磨的半个时辰说起。她坠下后台之后——准确地说她并不是从后台掉到了类似地下室一样的地方,而是从后台掉进了一个叠加的阵法。她尚不知这个大型阵法是由几种小阵法叠加起来的,只知目前看出来的两个功效,一个是拓展空间,一个便是阵法中最常见的一类幻阵。

绪以灼在阵法中看到了另一个喜乐镇。

这个镇子的陈设和她先前所见的喜乐镇一般无二,只是其中没有傀儡,只有在破妄镜作用下有如幽灵的幻影。抬头所见不是明月高悬的天空,而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恶鬼于尸堆之上争食的天花板。

撤掉破妄镜后,头顶壁画仍在,只是人对距离的感知被扭曲了,那六盏宫灯似乎触手可及,抬手去够时又察觉离得很远。

而持着破妄镜的时候,绪以灼只觉得自己在一个被遍布的屏风扰乱了视线的房间里。头顶的壁画狰狞可怖,屏风上的画面却多是广田阡陌的田园风光,或是花鸟风月这些华美无害的事物。这些话皆由丝线绣成,细密的针脚隐约可见微光,连成繁复重叠的纹路,布阵者竟是通过刺绣将阵法叠加在一起的。

布阵的方式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绪以灼只惊奇了一会儿。她这样的阵法半吊子肯定是解不开这样的大阵的,便不再关注这些屏风,专心探索起来。

绪以灼不去关注这些屏风,可屏风毕竟就摆在眼前,怎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于是没一会儿,绪以灼就被重叠的屏风画面和喜乐镇不断变化的景象搞得眼都要瞎了。

不知道布阵者在布下这样的阵法时,有没有想到能给绪以灼这类人带来精神冲击呢?

破妄镜仍在兢兢业业地发挥作用,绪以灼一手遮着眼睛,一手冷酷无情地把破妄镜扔回了包裹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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